八年了,沈九興終于回到洛陽。
再回到故鄉,還是那個叫偏安的小鎮
縱立在熱鬧的集市上,人群熙熙攘攘,歡笑不斷。
再見故人,偏安一隅
當時偌大的沈家酒業現在難覓蹤跡,沈宅的主人也不知換了幾個。
“客官,您要喝點什么?”
“這……這……我們沒有這種酒啊!”
話隙間,感覺一道不昧不明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。
面前的綠衣女子早已淚眼滂沱,濕亂妝容。
兜兜轉轉,原來,早已是故人。
人生只初見。該有一場蒹葭似雪。依依楊柳是我,望你昔昔往矣,候你再來思。
“無憂,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。”
無憂性情溫和,不喜爭吵,而九興率真豁達,愛見生人,僅小無憂兩歲,自然兩個性格迥異的孩子很快玩到一起。
九興,無憂,對了還有顧妧,小青梅。郎騎竹馬來,繞床弄青梅。那時總角之宴,言笑晏晏,少年從來不知愁。
時光蹉跎,輕易辜負
“興哥兒,如今你可還怪無憂?”
那年,九興十六歲,無憂十七歲,顧妧十四歲。翩翩公子,風流少年,郎才女貌。
“小九,你嘗這酒。”
九興不懂品酒,卻也嘗出,酒滴入唇微苦,順著舌苔的每一寸味蕾融入口中的每一個角落。本以為只是苦澀的味道,苦意卻沿著口齒滲出一陣回甘,津液都生甜。
“嗯,取名‘無憂九興’可好?愿我們日后再無憂愁。”
許是所有的不安因素都在處處蟄伏,導火索即將點燃,戰亂也一觸即發。
“陸無憂也當真是好樣的!不知我走后,美人在伴,享盡榮華,日子可快活!”
很應景的,不知從哪兒傳來的琵琶聲,大弦嘈嘈,小弦切切,幽咽泉流,冷澀難通。
“興哥兒,你又怎可知這其中緣由?”
也是那一夜,偌大沈宅在焚天的烈焰中,融入一片血色蒼茫。沈父外逃,客死異鄉,無憂守家,血刃紛紛,屠于賊刀。
不知誰的消息傳入偏安,匈奴入侵,勢均力敵,可北軍全敗,無一生還。尸骨無存,不見天日。
飲盡最后一滴酒,所有的故事都要結局。從此,天涯的你我,各自安好,是否晴天,已不重要。
九興扶著桌子站起來,腳步踉蹌,向門外走去。
悲喜不共,往念成殤
亂葬崗里,墳冢林立,究竟哪一個才是我要找的?
“無憂,你可知,八年,我最想見的人是你,最不想見的人,還是你。”
“長兄陸無憂之墓”
“無憂,最后一次陪你飲酒。你可還記得‘無憂九興’?”
酒水混著雨水,就連酒香都被八年的洪流沖淡。從此,我一個人活在這人世,不與任何人相識。
高三:梅子黃時不下雨
當年的紈绔少爺也在大漠風沙中被磨礪得棱角分明,曾經的壯志難酬,天生我才也掩蓋在不盡的黃土中,飄成大漠里的一粒粒沙,少年已老去,滿面皆滄桑。
“的確偏安,有人匍匐,有人清閑……”九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還會有人認識我嗎?”
遺紅有怨,落花是你片片吟哦,透支了結局,卻只得了一片傷心畫不成。我知道,你只是在我看不見的角落里,默默地,只是讓我看不見。
離沈宅僅隔一條街的東南一隅,還尚有酒家,只是規模見小,不見門庭若市,只有孤零零的酒旗上,印著泛黃褪色的“沈”字,在淺風中無助地搖曳。
“無憂九興。”
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,九興嘴角略微上揚,朝店家歉意地笑了笑。
抬眼望去,九興手中茶具倏忽從手中跌落,與地板一觸,破碎聲順著地面蔓延開來,清晰可聞。
“興哥兒,可是你?”
人生初見,蒹葭似雪
陸無憂初到沈家時,才十一歲。白凈的小臉上不知何故沾滿灰,一直躲在沈父后面,緊緊地攥著腰后的衣服,一臉羞澀,不愿示人。
“這是九興,是你小九弟弟。”
那時沈家后院里還有兩棵櫻花樹。每逢櫻花爛漫時節,似蒹葭蒼蒼,便成了幾個孩子的天地。
如果時光可以重來,顧妧青青子衿,無憂愛酒執念,九興正當紈绔。可是,只能把這思念和著櫻桃花釀成酒,這壇往事,且先收在心里。
所有的悲歡離合或許都是命中注定,我該走時,你攔不住。許真的是天苦我心智,為降大任于我是也。
“呵,不過陳年舊事,我不想也不愿再提及。”
沈家酒業正日益興隆,沈父正值壯年,企盼幼子得以學成釀酒技藝,傳承沈氏酒家。奈何九興頑劣,偏好舞槍弄劍,少年志向高遠,雄心壯志,無心經營。反之,無憂自幼好品酒,耳熟能詳,如今也可自釀,以櫻花酒聞名偏安鎮。無憂真可謂無憂公子,不嗔不喜不惱,處事云淡風輕,深得沈父歡心。
“這酒以青糯,櫻花瓣,晨露,冰糖,蜂蜜為主,配以溫補的甘草,白芷,寄奴草等幾味藥材。”
“無憂,這酒可是有回甘?”
“好!”那一夜,天高月圓,杜宇哀啼,無人在意。
沈家父子反目,沈子夜晚縋墻而出,隨西北軍隊赴大漠守關。這自然是后話,實情外人也無從知曉。
“家父無眼,錯看良人,慘死他鄉。可也好,總算看清他的嘴臉!”沈九興近乎歇斯底里,怨火燃燼每一寸筋骨。
顧妧悄無聲息地退了退,八年未見,原以為故人早已埋骨,不會再見。可最初的念想,都該本深藏。
九興或許不知曉,八年前沈父曾與洋商勾結,私販鴉片,在當時已是重罪。人心險惡,遭人告密,官府連夜緝拿沈宅一家。無奈之下,沈父商議無憂,送走九興。
不知誰的消息傳入塞北,沈父孤老,陸無憂繼承沈家酒業,迎娶顧家小女顧妧。一生榮光,無所忌憚。
就這樣,我在遠方聽著你的故事,以為你不會回來。
“酒入愁腸,化作相思淚。”
“顧妧,日后再不復相見。”
天長地久,此恨綿綿。萬里悲秋,百年多病。執念已成殤。
天陰雨濕,新鬼煩怨,舊鬼愁哭。
心絞痛得難以呼吸,九興顫抖著被雨水打濕的雙手,輕輕抹去了碑前的泥跡。
或許不會再有人知道,當年的告密,逃跑,沈家被毀,都是沈九興一人策劃。沈父,無憂之死,也在計劃之內。遠在大漠,照舊用銀錢打通關系,四處放信,甚至不惜編造已死謊言。九興早就知道,父親與他人合謀,謀殺無憂的生父,占有陸家家產,因心中有愧,撫養陸家遺孤。無憂呢,許是早已知道真相,為何來沈家?為何幫助他出逃?九興不解,那時只作為一場陰謀,故以更大的陰謀來掩蓋真相。
這一次,沒有回甘,從頭到尾的苦澀。長衫公子衣袖盡濕,留下枯傘,別無其他。
心疾有很多種,可無憂與九興的,尤為難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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