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來緣淺_2000字

　　煙雨江南，正值初春三月，青蘇古城，爬山虎密布了潮濕的墻，又染了誰的眼。

　　那時啊，我才十三，爹爹說我是豆蔻年華。

　　爹爹在大火中舊疾突發，乘鶴西去。而娘，聽聞爹爹走了，大火過后，用一尺白綾結束了年華。我呢，由于家中本就是為商，現在什么都沒了，父母又無法從地里跳出來跟那些人理論。我被賣去了青妝樓，也就是青樓。當一個大漢將我帶到那老鴇前，用五兩白銀將我交給老鴇。老鴇笑著遞給我賣身契，讓我簽了。簽后，她端詳著賣身契：“沈茴，沈茴，好名字。不過，這樓里可不需要這名字。從今天開始，你叫素衣。鳶尾，帶她去她房間，間。順便讓她熟悉下這樓，別以后沒了分寸，擾了客人。”她挑了挑眉。“是。”一面貌清麗女子帶我上了樓。

　　在青樓待得還算衣管錦食管飽，風生水起地一直過著彈琴的日子。因為之前頗得家中幾位琴師教導，也算是好琴技，更何況母親也曾是江南的才女，熏陶自然小不了。但一日，一公子花重金買她一日自由身，自然不會越界老鴇給我規定賣藝不賣身的接客。

　　那公子俊美絕倫，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，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。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，但眼里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。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被金冠高高挽起，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，充滿了多情，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。高挺的鼻子，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。我在心里不由得想起“翩翩公子”一詞。那日我過得異常開心，他會溫柔地喚我阿衣，他沒讓我彈琴，而是嘴角一勾：“阿衣，可否下盤棋？”我應了聲，算是答應。棋中無聲地斗，一天看不見的刀光劍影。最終一天完罷，我依依不舍回了青妝樓，腦里卻都是他。

　　顧遠，顧遠。真是好名字。但是他竟然貴為世子，我突然有些自卑，這一青樓女子身份怎配得上他。

　　大街小巷都在談論世子與宰相愛女的婚事，這時我才理解到，他的十里紅妝，留給了另一個他心屬女子。那日進行婚事，正是黃道吉日。他穿著一身紅，騎著馬，帶著身后的轎子，成了親。我也偷偷跑出來，看他的婚禮。即使新娘不是我。

　　嘹亮的聲音傳來：

　　二拜高堂，我想著與他的以往

　　送入洞房，有許多人笑著恭賀早生貴子。他笑著道謝，看見了我，臉色一怔，我跑了出去，跑得狼狽不堪。

　　逐漸老了老了，還是想著他，想著他含笑許我十里紅妝，然后另娶他人。

　　想著從前，卻流不出眼淚，只是在眼眶里醞釀。閉上了眼，仍是在這初春，想著他曾經的笑顏。畢竟，他連我的真名都不知道。我叫沈茴，但這個名字已經被時光拋棄。如今我二字名素衣，但我還是期望他溫柔地喚我阿茴。但沒有期望了呢微風和陽光都靜悄悄的，比誰先說話誰輸

　　一切的一切都沒有錯，單有你情深，奈何緣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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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三兩友人七八老酒十村踏遍一生還在.兩個人的故事說給風聽

　　清波雅苑，小橋流水，一位曾經琴音驚天下之女子早已老了，她也成了一白發老婦。“阿婆阿婆，他娶了么？”一小巧玲瓏之童扯著那老婦衣袖，其語氣甚為稚嫩。“他呀，”老婦笑了起來，雙目卻望向遠方，“沒有呢。”兒童似不信癟癟嘴：“那你再給我講一遍你們的故事，我還要聽琴。”“那我開始講咯。”她輕點孩童鼻頭，笑眼盈盈，卻無法忽視眼中許些的淚水。

　　世事難料，一場大火，燒了我沈府大宅，也燒了這個家。

　　我沒怨過黃泉之下的父母，也沒怨那火，安安靜靜地在青妝樓呆了三個月。老鴇見我之前一直處于閨房當大家閨秀，也就是讓我彈個琴取悅客人。也便是賣藝不賣身。

　　我實在好奇那個“冤大頭”是誰，卻不料馬上見著了他。

　　似乎這有悖倫理，但我還是無可救藥地想著他。想著他的笑，他喚我“名字”時溫柔的樣子，他為我剝葡萄的樣子，他認真下棋有時眉頭緊鎖的樣子。那天后，我從老鴇中半撒嬌地套出那公子的名字，和他的身份。

　　但人之間確有一種緣分，我與他時不時在青樓相見，都是他花了重金與我相見。我不信什么一見鐘情，可是日久生情呢。即使不知道后果，我還是盡可能飛蛾撲火，期待好的結局。但飛蛾撲火終究是飛蛾撲火。但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，也是初春，草長鶯飛。

　　我見著他，他也是這般笑著，這般笑著許我：“阿衣，等我十里紅妝娶你。”

　　一拜天地，我笑了

　　夫妻對拜，已經有許些眼淚

　　再然后，我一如平常過著彈琴的日子，只是沒了他。但琴技確是越來越好了，可能是早已心無雜念吧，被一些人花重金去皇上壽宴上彈了一曲。那時他們說這琴音驚動天下，我不覺得，畢竟還是沒了他。

　　還是不怨，我只怨我自己。

　　“阿婆阿婆。”孩童搖晃了許會兒椅上的素衣，“算了，阿婆也許累了，我還是自己玩吧。”他蹦跳著走了。但素衣的面目異常安詳，陽光照在她臉上，她的面容有些模糊。若有人探探她的鼻息，必會發現，她已經尋黃泉去了。素衣啊素衣，癡情啊癡情。你走之前腦里唯一想的還是他，還是愿他遇良人，予他歡喜城，長歌暖浮生。

初一:胡海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