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方石案,一眾閑人,一盞不算明亮的街燈,一片蟬鳴蛙聲。水鄉的仲夏夜,在河網交錯的巷子里,有著能讓平凡人們熱愛生活的力量。
有幾個老人,嘴里總是有掏不盡的故事。夏夜那帶著略些涼意的風輕輕撫過,橘子樹在燈下歡快地飄搖,怪影錯雜在地面上,為老人的聊齋故事平添了幾分詭秘的感覺。滄桑的聲音在淺淺蛙鳴之下顯得更加悠遠,穿透歷史的蒙塵,挾來知天命的哲理。
“宋先生考上了城隍,按理來說,他應該馬上即位……”緩緩搖動的蒲扇撫平了老人臉上的皺紋,在孩童們急切目光的簇擁下,他不急不慢地敘述著神仙的凡人味。遙望著漫天的星子,老人的目光穿越了星云,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。那是一個和現在一樣的夜,自己曾經也是聽故事的孩子。
“將軍!”本來悄然的旮旯里,乍得傳來一聲略帶自得的聲音。聲音的主人已經從小石凳上站了起來,鳥瞰全局,頗有幾分大將軍縱橫四野的味道。另一位耄耋則稍顯處變不驚,一邊嘀咕著水鄉方言,一邊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,舉棋微思,落子有聲。然而他緊握的左手卻在訴說心中的不平靜。
對弈老人周圍也站著幾位老人,他們或抱著孫子,或端著茶杯,或輕搖蒲扇,或雙手背后;唯一的共同點,便是那緊盯著棋局的眸子,和那難耐的技癢之心。更有勝者,抓耳撓腮,恨不得一把奪過棋子自己來下,急得連連咳嗽。可惜觀棋不語是老祖宗的規矩,這里的人很在乎自己是否是個“真君子”,于是只好在腦海中編排棋局而不言語。
“儂都清來哉下床……”陰翳之中有個躺椅,收音機不甘寂寞地在嘟噥著軟語,一位似夢似醒的老漢正優哉游哉地半躺其中。清脆的女聲似小泉叮咚,仿若浪花堆渏在礁石之上,有時又軟軟糯糯地嬌嗔兩句,與雄渾有力的男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這就是年輕的水鄉。我們仿佛能夠看見,煙雨中,伊人一襲旗袍,正游玩與廊腰縵回之間。
燈愈暗,人告散,蟬鳴依舊,蛙聲混雜;一方石案,兩個石凳,一盤殘局。地面上,是怪影斑駁;空氣中,彌漫著先前熱鬧的味道;天空中,是一彎明明亮亮的月,與捧著月亮的星。
河網交錯的水鄉,一個平凡而又喧囂的仲夏夜,就此落幕。
姓名:喻佳陽
年級:高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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