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,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就像兩條無限延長的直線,只有一剎那的相遇。
那時我還小,是一個沒方向感的孩子。你笑呵呵地將我帶入你的世界。粗糙的手掌握緊那稚嫩的小手,你緊緊地不放,任由身體在行駛的公交車上左右搖晃。就這樣,我被枯樹枝般的手臂引著,來到鄉下。
你歡喜地拉著我的手,一面連聲驅趕打著圈兒的大黃狗,一面急急忙忙快走進廚房。你拿著一柄小鍋,打開鍋蓋,濃郁的香氣溢滿了整個廚房。舀上香甜的紅色湯水,大顆飽滿的桂圓,白色表面帶著一層湯漬的草雞蛋,還有一根雞大腿,都迫不及待地鉆入我的白碗,端到我的面前。
我嘗了嘗。透過熱騰騰的白氣,我看到你咧開了嘴。沒等我咽下這口湯,你就急切地問:“怎么樣啊,好喝嗎?”我嘗到了甜味,高興地點了點頭。你笑得更開心了:“這是紅雞湯,以后奶奶一直都為你做。”我咬了一口桂圓,汁水沖進了我的喉嚨,你笑著看著我,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。
后來,我上學了,去了城里,離開了你的世界。電話是你我的唯一聯系,你常常打來電話,我也打回電話表示關心。后來,學業繁重,我也不耐煩了。在同一片夜空下,萬家燈火的城市和寂靜無人的鄉村,我守望著桌前堆積的課本,你守望著床頭的電話。有時回去,我和手機談笑風生,你在廚房里端著那碗雞湯,不忍心插足我的世界,沉默著。雞湯漸漸涼了,兩條直線愈來愈遠。
快要中考了,你打來電話,要父親去一趟鄉下帶雞湯回去給我喝。你腿腳不便,沒想到,您竟然出現在家門口,一手拎著塑料袋,一手扶著膝蓋。父母心疼您,要招待您進來,您看著我,擺了擺手:“我親自送過來,,放心,我走了。”那柄用了十幾年的小鍋擺在我面前,我慢慢品嘗著雞湯,沉默著。雞湯是熱的,心是暖的。
奶奶,我們的世界像是兩條直線,但是,這碗雞湯讓我們的直線連成了一個圓。
你的世界,我的世界,覆蓋在這兩者之間的,是我們的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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