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有一種“餓”叫作媽覺得你餓。你或許永遠也不會刻意讓自己的肚子空虛,而媽早已為那虛無縹緲的擔憂牽腸掛肚過萬遍。
而這,就是我媽。
上小學時,我滿臉肉嘟嘟的模樣,或許就是媽不住地為我包里塞兩個面包所致。起初,我服役般天天生吃硬塞,但漸漸,耍起小聰明的我每天便將面包轉(zhuǎn)手送人。回家后,消失的面包或許是對媽最滿意的答卷。那每天都能討得媽笑盈盈的歡喜,真覺幾個面包沒什么大不了。
那段日子浮浮塵塵,時光的腳印時重時輕地向前邁。
那年我十二。作為整個縣唯數(shù)不多的好學生,榮幸被挑去省城里做交換生。
離開家的感覺一度如高飛向藍天般驚喜,但在迅速投身入課業(yè)中沒日沒夜地學習后,才知家思正如落地后的煙塵緊緊簇擁了我。
那日晚自修歸宿后,忙碌一天而饑腸轆轆的我,偶然收到一份來自家那頭的糕點,疲憊而饑困的我并不多留意,便將所有糕點囫圇吞棗。
不久,媽便來了電話:“今天寄的糕點,你收到了嗎?”
“已經(jīng)都吃了。”我回。
“這么快?”電話那頭似有些驚詫,“好,好,那就不打擾你學習了,早點休息。”
耳畔“嘟嘟嘟”的電話聲中似乎還回蕩著媽的驚喜與歡愉,加之耳旁舍友們此起彼伏的羨慕,我突覺有媽疼,有媽憂的溫暖與充實。在繼續(xù)汗流浹背學習的時光中,伴有我那不喜歡的糕點,這頭,似也有家的味道。
歲月荏苒,又是一年。軍訓的號角已然吹響。
十四歲的軍訓于我并不是第一次離開家,而媽的擔心卻又如洪水般波濤洶涌地向我涌來。看著行李包內(nèi)一點一點被牛奶和面包填滿,這份愛的包袱漸漸被我的任性漠視——我總在靜謐的黑夜里扔去,扔去點點。
臨行的前一晚,我出乎意料地失眠了。窗外的秋雨滴答不止,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中似有一種沉重漸漸將我籠緊,那或許叫作不舍。
凌晨五點,我終是無法忍受失眠的痛苦,起身欲開門,竟聽得一段對話。
“她老是偷偷減少我為她準備的糕點,可這怎么瞞得了我呢?不行,再多給她塞幾塊糕點,特別是她愛吃的那種。”似乎有媽的聲音。
“你老這樣給她裝,她發(fā)現(xiàn)了不得生氣啊。”爸回。
“即使讓她受氣也不能餓肚子啊……”媽認真地說。
不知不覺間,我的眼眶漸漸濡濕了。懊悔的酸水一遍又一遍淘洗著那顆被任性彌蒙的心,伴著稀疏的雨滴聲,我聽見它在哭——高聲地哭!
我或許也就在這一刻頓悟:在這紛紛擾擾的塵世間,實則每個人都是孤苦無依的,在砥礪前行的征途中,在艱難坎坷的邁步中,他人不斷關注著你走過的長路。卻有那么,那么一個人在為你擔憂走得有多累,是一件多么幸福,又多么難以奢求的事啊!哪有什么歲月靜好?只不過是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……
在離家的前一刻,我還是選擇了不將那善意的謊網(wǎng)扯破。
我只是試探地背了包問媽:“為什么今天的包比昨天重了。”
媽平淡地說:“可能是你早上吃得不夠飽而感覺的而已吧。”
我會心地笑了,其實我都知道:這包它很輕,它丟掉了沉重的任性;這包也很重,它載滿了幸福的份量。
作者:鄭潔瑜
年級:初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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