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念廣州的雨。有它陪伴的日子,生命才得以滋潤。
仍在廣州時,家旁有許多樹,得益于這雨,不管何時,葉子總是鮮綠的。我喜在雨后于這樹中閑步,見到每棵樹、每片葉、每朵花都煥發著鮮嫩的光芒,都從里邊滲出無盡的綠來。家屋前的地面并不平坦,到處坑坑洼洼的。下雨時,就積起一個個的水坑來——即便雨后一兩天,仍是不能完全蒸發。小時候喜歡于下雨時在水坑里蹦上一蹦,若不沾一褲子雨水,是絕不回家去的。有時一沒站穩,在水坑里摔了個正著,也得讓衣服內浸滿水來。
廣州夜間的雨很安靜,悄然入夜,潤物無聲。總記得有過這樣一個夜。窗外"荷荷"地下著雨,雨水拍打在房梁安的鐵皮上面。我安立在亮堂的臥室內靜讀,房內無他人,屋外無他聲。又踱著,坐在那把椅上看書。不管窗外天空漆黑,只要抬起眼睛,就能見著雨水反射出亮光來,整個房間也立刻明亮起來。窗外的雨是靜的,是無聲無色的。總欲不動不響,亦無聲無聞。你若想撐一把傘去雨里走走,也未必見得不可。雨悄悄印在窗臺,像清澈透明的眼睛,它的眼光仿佛會看透你的心,你在它面前想撒謊也不可能。
它灌出的是新生,從奇怪而高且非常之藍的天空墜下來,閃著星星的冷眼。又自以為大有深意,要將無盡的露揮灑在我屋前屋后的林上、坑坑洼洼的地面上,灑在窗臺前,灑在人心田。
廣州的雨陪伴我到離開廣州。離別廣州時,又下了雨。那雨是無暇的雨,又從黑夜里閃出光來。雨拂過車棚、古老的池塘,淅瀝瀝地響著。我又見到那雨的空靈,像送我離開似的。我亦不忍離開它,便掏了口袋,想裝點雨水離開。如我所愿,真有雨水蹦進口袋。我扎進袋口,見到那樹在招手,在呼喚我,那葉子便是晶瑩的淚珠。臨別之時,我打開口袋,見著里邊沒有東西。
我想念廣州的雨。有它陪伴的日子,生命才得以重生。
近幾日贛東北的雨水漸漸多起來,我在這雨水中懷念舊相識。童年的雨天,漫長美好,如今回憶,大有余光中筆下“前塵隔海,古屋不再”的況味。旅途中的雨,拉長了對舊時的思念,回放的畫面像眼前盛開的花。絢爛之極,歸于平淡。那便這樣吧,逝者如斯。汪曾祺寫昆明的雨:“濁酒一杯天過午,木香花濕雨沉沉”。此刻該很好,倘若我仍在廣州。
年級:八年級
作者:謝文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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