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旁邊住著一位聾啞老人,60多歲,駝背,身體削瘦。雖然老人已上年紀,但是與人“啊啊呀呀”講話時卻聲音洪亮,中氣十足,老遠都能聽見。所以村里的人都稱他是“聾公公”,而不是“聾啞公公”。
“聾公公”有時走過我們家門口,我兩歲半的弟弟就會學他的樣子,“啊啊呀呀”地跟他講話。這時,他就會顯得特別高興,站在門欄外,沖著我弟弟手舞足蹈地筆畫著,臉上的皺紋也泛著光彩。我有時真的認為,“聾公公”其實真的不啞,只是他的語言發展到我弟弟那種水平后,停滯不前了,所以他講的話只有我弟弟才能聽得懂。
每天一大早,“聾公公”都會樂呵呵地推著一輛破舊的鋼絲車從我家門前走過。到了中午或者傍晚,又心滿意足地拉著一車的破爛回來。生銹的鐵絲、硬紙板、塑料瓶……什么都有。我一直以為他每天出去就是撿破爛,可是后來我聽大人們說,“聾公公”還管著家里的兩畝多地。兩畝多地主要種些時令的蔬菜,蔬菜長成后,還會拿到菜市場里賣。一年下來,據說收入也非常可觀。有一次,我跟媽媽去菜市場,居然真見到了“聾公公”。他的面前放了一筐包心菜,還有幾把新鮮的洋蔥。有顧客時,他就微笑著用手筆畫,與顧客交流、講價似乎一點兒都沒有障1f40礙。
有時,“聾公公”又成為了大人們口中的反面人物,甚至是惡魔一樣的壞人。比如我媽媽就經常拿“聾公公”來嚇唬我的弟弟。弟弟不肯吃飯時,我媽媽就說:“你再不吃,‘聾公公’就要來抓人了,他專抓不愛吃飯的小孩子。”弟弟不肯睡覺,媽媽就說:“‘聾公公’就在樓下,你再不睡覺,小心被‘聾公公’抓去賣了。”……
“聾公公”因為又聾又啞,所以行為多少總有些怪異。很多人見到他時,總會遠遠地躲著他,有時對他指指點點,甚至當面戲弄、嘲笑、譏諷。面對這一切,“聾公公”似乎并不在乎,他要么視而不見,要么笑臉相迎。他似乎有一個專屬于自己的世界,在那個世界里,只有微笑、友善與勤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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