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十歲,我第一次來到這里,遠遠望去,山就在那里,靜默無語。沿著山路,緩緩地來到一座老房子前。厚厚的磚瓦堆在房頂,墻壁刷上了一層灰白的顏色,一陣風輕輕吹過,地上的黃沙吹過我的臉龐。
門前,有一扇小小的窗,窗子的鎖已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灰,我踮起腳尖,向窗子里望去,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消瘦的老人,坐在一把竹木椅上,眼睛閉著,皮膚黑黝黝的。出于好奇,我小心翼翼地去扒拉窗子的鎖,但只見他緩緩張開眼睛,那眼神飽經滄桑,我一下慌了神,連忙蹲下,再次鼓起勇氣站起來時,發現他竟然望著我笑。后來,我才得知,那是我的外太公。
當我踏進門時,他就招手示意我過去,起初有些害怕,但后來他給我講述了許多關于他過往的經歷。比如從前這后山上的東西有好多都是他親手栽種的,還有為了蓋這個房子他花了多少精力。講著講著,講累了,他就拿出一些好吃的塞給我,我堅決不肯收,于是,他就將它們堆在窗邊,說等我想吃了自己去拿。
七月的天空格外美麗,但也少不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隨著雷聲一響,雨點從空中滴落,院子里的人們都忙著收衣服。我在門外的屋檐下靜靜地對著雨點發呆,看著水珠從房檐上滑下,落在地上,泛起一圈圈好看的漣漪。突然,雨下大了,我猛地一回頭,發現他正在窗邊,坐在那條椅子上,看著外面,但窗沿上卻還放著那些吃的,袋子里頭卻多了一把雨傘。
以后每次我來到這里,總是會先通過窗子看他,每次,他知道我要來,也總是在窗邊放一點小玩意兒,待我看他時就示意我拿走。在這里呆久了閑得沒事干,就會去找他,其實在他的話語間可以感受到,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時也是很孤獨的,于是,我沒事時就會跑去找他聊天。
幾年后,當我再回到那里的時候,已經是得知他去世的消息了。那是一個雨天,我又走過那個窗邊,我已經比那個窗子高了,俯下身去,那個窗子已經上了鎖,鎖上已是一層厚厚的銅銹,窗沿邊是一把雨傘,還有一些零食,只是那把竹木椅上再也沒有了他的身影,但看著那些東西,我又仿佛第一次走過窗邊。
小雨淅淅瀝瀝的,而我又想起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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