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是覺得《鴻門宴》或是進一步推廣至《史記》全書,都有著一種獨特的描寫功底,那就是,細致而不累贅地刻畫每一個人物。
像劉邦、項羽、范增、張良,或是樊噲,所有評人各執一詞,褒貶不一。如果說這些人物都是些睥睨六合,縱橫八荒的大英雄,那么我們就應該相信他們是具有相當成分地融入了作者的個人喜惡。相反地,一些小人物,甚至連其名也不知的小人物,往往能夠真實地反映一些事情。
就比如說“交戟衛士”。
全篇《鴻門宴》描寫他的共有二十字。即“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內。樊噲側其盾以撞,衛士仆地。”剛開始讀時,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物。然而當細細品察每一個人物時,此君讓我深感震驚,私以為此君乃全文第一大英雄。
何為此言?
且看上文“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。”還有下文“披帷向西立,嗔目視項王,頭發上指,目呲盡裂。”連英雄蓋世的項羽都“按劍而跽”,一個普通的士兵,能有如此之膽?而且,樊噲正在氣頭,怒火中燒,也許進了大帳,還能略有收斂。帳之外時,更是氣勢洶洶。庸常之兵,見此態早已嚇破三個膽,意怯怯舉不得刀戟,股戰戰道不清言語,哪里還有半絲魂?然此兵勇就勇在視樊噲如庸常村夫,對其凜凜威風視而不見。依舊用慣有的、平板的腔調道:“在此候著,我回項王。”似乎項王若擺手不見,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將樊噲叉出去。
若真是如此,他還算不上是大英雄,且看下一句“樊噲側其盾以撞,衛士仆地。”這里沒有驚心動魄的打斗場面,不是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,也不是高手過招,一人敗在半招之下,還可以有嘆息的余地。他是那么無助,又那么無奈地倒下了,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,徒然成為樊噲神勇了得的實例。
正是這一點,“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”這是無懼無畏,自知能力不及還要盡力去做,這是盡職盡責。相對于劉邦,他沒有太多的老謀深算,少了一些小家子氣。相對于項羽,他少了一些狂妄自大,沒有太多的庸俗。相對每一個傳統英雄,他少了一些傳奇色彩,更增加了一份平凡與樸實。
問蒼天大地古往今來誰是真英雄?
非劉邦項羽張良樊噲唯有此士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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