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時最深的記憶,莫過于廚房里朦朧的人影。蒸汽絲絲縷縷,飄來一陣濃郁的醇香……
我搓著手,嘴巴不停地朝手心呼氣。推開門,只見爺爺忙碌的身影在廚房里來回走動,一聽見“嘎吱”聲,爺爺就下意識地轉過頭來。
“爺爺。”我嬌嗔著。爺爺原本暗淡的眸子在一瞬間被點亮,一張臉笑開了,嘴角彎彎,眉兒彎彎,眼兒彎彎。他的皺紋愈發得多而深,溢出了滿滿的笑意。
“唉,回來啦。”爺爺邊應著,邊端出了蒸汽騰騰的紫薯粥,“爺爺做了你愛吃的紫薯粥嘞。你愛吃,就多吃點。”他小心翼翼地端著,像是捧著一個珍寶,目光時不時移向手中的紫薯粥。他試探性地邁一步,把他那瘦弱的身軀穩住了,又邁出了下一步。
我仍然不間斷地搓著手,不間斷地呼著氣。爺爺一掀開鍋蓋,一股濃郁的香氣便趁機跑了出來,誘惑著我的嘴。我直勾勾地盯著紫薯粥,嗅著在空中漸漸彌漫開來的香氣,心像被貓爪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。
或許是這道目光太熾熱了吧,低著頭的爺爺突然抬起頭,直直撞上了我的目光。我尷尬地收回了視線,咳了幾下,雙眼里一片空洞,手支著腦袋,故作一副沉思的模樣。
爺爺又笑開了,哭笑不得:“你這只饞貓兒,真是……”爺爺還未說完,只聽見一個不和諧的聲音,在空曠的家里異常響亮,“咕咕咕——”
我的羅丹式的哲人沉思狀保持不住了,往下瞄了一下自己的肚子,頗有些責怪的意味,對上爺爺的臉,我只得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。爺爺憋不住,“哈哈”地笑著,我又羞又惱:“爺爺!”爺爺止住了他的笑聲,可嘴角依舊上揚:“好好。不笑,不笑。”
話音剛落,桌上便多出了碗紫薯粥。“來,嘗嘗。爺爺好久都沒下廚嘍,不知手藝有沒有退步。”我手持湯勺,輕輕舀起一勺,晶瑩而帶著淡紫的米粒在燈光的照射下,閃現出耀眼的紫芒。
細細地品一口,香甜的氣息瞬間布滿了整個口腔,甜滋滋的。這個味道,竟然與更稚嫩的小時候的記憶重合,我得到了巨大的安慰:“就是這個味道!”爺爺似討到糖的孩子,笑得甜甜的。
恍恍惚惚間,爺爺已經離開我五年之久。但兒時那熟悉的醇香,任然若有若無的飄來,伴著的,是爺爺的笑顏。
醇香依然,他依然,情依然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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