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春漲一篙添水面”,連日的雨水仍未停歇,憑窗而望,河岸柳枝搖曳,河面柳絮翻飛,晚風吹來了隱約的花香,吹醒了一段美麗的回憶。
這是外婆的回憶,回憶里沒有我,卻有她最美的童年。那也是暮春時候,谷雨時節,雨水和升溫一起到來,紅花草布滿田野溝渠,宛若紫云,煞是好看。每天最盼望的是早晨的到來,當晨曦灑向大地,小孩子們會隨著長輩一起下田插秧,由于身體嬌小他們常被分派到扯秧苗的任務。清晨的水依然冰冷,但對冷水的抗拒很快被興奮替代,倒也不是扯秧苗本身如何好玩,而是對田間其他生物充滿好奇。
經常能聽到隔壁的大孩子朗聲道:“我又捉到一條泥鰍!”水田里有不少好東西:泥鰍、黃鱔、田螺等等,在小孩看來,這更是一種美食。當然,水里也不盡是善類,最可怕最擔心的莫過于螞蝗。螞蝗防不住又打不死,尤喜吸血,最是可惡。所以常有小孩借口被螞蝗叮咬拒絕扯秧苗,但也不急著從田中出來,卻只管找尋泥鰍黃鱔之類,大人們每每又氣又笑,卻也大都隨小孩子的喜好,任其玩耍一番。
外婆講起這段回憶時臉上總是掛著笑,我沒下過水田扯過秧苗,卻也覺得十分好玩。“秧苗種植如何直接關系到谷子的收成,插秧苗扯秧苗雖有有趣之處,卻也承載了太多寄托。”外婆又說道,“還是你們現在好,不愁吃不愁穿,好好讀書就是你們最大的事了。”
四季輪回,日夜輪轉,二十四節氣循環往復,刻寫了一代又一代的歷史。我的谷雨和外婆的不一樣,衣食無憂的我甚至很難想象外婆曾經的憂慮。谷雨給外婆留下了播種的記憶,而給我的是盎然春意中的肆意奔跑,是每一眼綠色,每一絲春雨,每一次感恩。日湖邊草地上奔跑飛揚的身影,學校里操場上沾滿汗水的笑臉,小區中草坪上浸滿笑意的雙眼,這些是谷雨送給我的記憶,也是我留給谷雨的痕跡。
外婆的谷雨承載了希望,我的谷雨載滿了歡樂。夕陽下的牡丹靜靜地展現她的雍容,雨后的櫻桃更加嬌艷欲滴,我倚靠窗邊,看紅紫妝林、滿園生機,期待著周末的踏青。可能幾十年后,我的回憶中就有這次踏青,和最好的玩伴,趁著最溫柔的春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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