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父親沒有早早回到家里,來了個(gè)電話只說要加班。我隨便地?zé)崃艘幌嘛埐耍锻老灐?/p>
做完作業(yè),原想至少等父親回來為他泡杯熱茶,可到了半夜也沒聽見那熟悉的“咔嚓”一聲的開門聲,漸漸地我便有些熬不住,不知不覺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是周末,我不自覺地起得晚了些,洗漱完畢后,我聽到父親已在廚房里做菜了。
“咔咔咔咔——”整齊的刀碰到砧板的聲音,過不多久就有一聲菜下鍋的“茲拉”聲,一切都如往常一般,我正準(zhǔn)備回房間去時(shí),眼角瞟到一抹觸目驚心的白色。
父親的手腕上似乎包了什么東西,我扒著廚房門口的磨砂玻璃,卻怎么也看不清楚,心急之下,便用力一開門,父親帶點(diǎn)驚訝的神情與手腕上白紗布一起映入我的眼簾。
“老爸,你手受傷了嗎?”
“嗯,昨天加班的時(shí)候弄傷的。”
我看著還浸在盆里的菜,說:“那你別洗菜了,我來洗吧!”
父親似乎不打算采納我的意見,若無其事地捋起袖子準(zhǔn)備洗菜。我有些焦急,卻又不敢扯他受傷的手,只好使勁拽住他另一只手,大叫道:“我說我來!”
在碰到他的手的一瞬間,我有些呆愣。
如此粗糙而溫柔的手。
父親的手遠(yuǎn)遠(yuǎn)要比我的手大上許多,手上的溝壑就像小山溝一樣,交錯縱橫,摸上去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心酸,就像戈壁上高聳的巖石被風(fēng)沙割出的無數(shù)痕跡一般,是一種威嚴(yán)中暗含的柔軟,而這種柔軟卻更能觸動人心。
我有多久沒有摸過父親的手了?小時(shí)候總愛用小小的手掌抓住他的一根手指,如五根柔軟的新生藤蔓的幼芽依附著參天的巨大古樹,其中包含著的是所有對父親的依戀。
然后我自己能跑能跳了,于是就放開了父親的手。我觸摸過碧綠鮮嫩的小草,觸摸過夏日冰涼清新的河水,觸摸過同伴的肩膀,卻唯獨(dú)沒有再觸摸過父親的手,本應(yīng)該最親近的父親的手。
又感覺到了他指掌上的繭,堅(jiān)硬而柔軟,正如父親所給我的愛一般,威嚴(yán)而又溫柔。
我強(qiáng)行擠到水池前,開始洗盆里的菜,努力憋住喉頭的哽咽:“爸爸,辛苦你了。”
父親先是一愣,然后笑了起來——即使我背對著他,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笑意。
“傻丫頭,說什么呢!”
眼淚終于耐不住,洶涌而出。
正是父親那雙手的獨(dú)一無二的觸感,才讓我重新理解了父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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