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沉沉,天空被細雨打濕,車站旁的快餐店里透著暖橘的燈光。店內客人三三兩兩,玻璃櫥窗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,朦朧迷離。我坐在桌邊,埋頭吃飯。
一陣冷風,我一抬頭,看見一個老頭收好傘,在門口地毯處反復蹭著腳上的泥水。老頭六七十歲,戴頂布帽,黑色的襖褂被雨水洗成了灰藍,幾個大布包壓著他佝僂的背,空蕩蕩的褲管里支出兩根干瘦的'腳骨,一雙黑腳套在塑料涼鞋中。老頭進門,找了個沒人的角落,默默地坐下。“或許是來避雨的。”我這樣想著,便不再理睬。這時耳邊傳來一陣低聲絮語,我斜暼了一眼,不知幾時,老頭竟站到了我身邊。他花白的頭發,胡子胡亂地糊了一臉,臉像黃土高原一樣,溝壑縱橫。嘴巴一開一合,念念有詞。倒霉!我心中閃過一絲厭惡——又撞上了乞丐。要我給他們錢?才不會像以前那么幼稚了!
我收回目光,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話:“我一分錢都沒有。”我遇上的乞丐太多了,可到后來,發現他們全是假的,騙人騙得真真切切。
記得有個長得很慈祥的老太太拉住我,稱自己的車票錢被扒手偷了,求我給幾塊錢幫她回家。當時,我就慷慨解囊。不料接連幾天我都碰到了她,還是那個打扮,還是那個理由。人人都說我笨,說我太嫩,老被人騙,但我覺得損財磨心。在這個世界上,難道所謂的成熟,就是把心中的城府不斷堆高,讓別人進不來?
當我再看向那位老頭,卻發現他正和一位服務生在說話。他賣力地陪著笑,不斷地點頭。這時一個桌子的人走空了,他便跑過去,端起剩飯,吃了起來,狼吞虎咽。我靜靜地看著,覺得臉越來越熱,飯中好似摻了沙,咯得牙疼。有人說,乞丐是社會的毒瘤。近年來,仗老欺人的事不斷發生,博不到了同情與信任。看著老人扒完餐桌上最后幾粒飯,我感慨萬千。乞丐是瘤,可也是長在城市上的肉啦!
我走過去,往老人手中塞了兩個面包,他心懷感恩地望著我,眼神如千斤鼎般沉重。陽光靜靜照著,我長吐一口氣,一種溫情再次涌上心頭。良心的梵音在耳畔響起,或許這,才真正該是我成熟的模樣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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