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常沉醉于書山題海之中,抬起頭,眼神多都有些恍惚;時常迷惘于高樓林立之間,睜開眼,發覺自己是那般渺小。于是,我想起你,哦,老屋,親親的老屋,你從未遠離,走進你的懷抱,讓我癡迷讓我眷戀。
跟在父親的身后,走在回歸老屋的阡陌小路上,我們邂逅了一片一片的油菜花。一股溫馨夾帶泥土芬芳的氣息,撲面而來。沒錯,就是這個熟悉的味道,依舊那么清新,沒有汽車的尾氣,沒有工廠的黑煙!壓抑的心情頓時變得舒展,久違的沖動涌上心頭,一行行文字在眼前跳躍。
小的時候,我總是仰望那齊人高的油菜花,看它們的笑臉在風中金光點點。它們,有的見我來了,羞答答的像個小姑娘,垂著頭,嘴角帶著微笑;有的見我來了,躲藏在綠葉間,仿佛在說著悄悄話;有的見我來了,則高高地昂著腦袋,想是與我比高低呢。油菜花的外貌極其平凡,它沒有玫瑰花層層疊疊的花瓣,沒有郁金香黃橙紅紫的奇異色彩,沒有玉蘭花高大厚實的質感。但是在我心中,油菜花永遠是最美最催人奮進的花。
突然,不知道是哪個鄰居家的一只大麻鴨偷偷地溜了出來,撲騰著翅膀,歡快地“嘎嘎嘎”叫著,似乎向我們宣告,它重獲自由。大麻鴨搖搖晃晃,一頭栽進路旁的油菜花田,開心地鉆來鉆去,把油菜花擦得癢癢的,不然,油菜花怎會笑得這般前仰后合東倒西歪?
陽光下,金色的油菜花顯得格外活潑浪漫,詩意濃濃。油菜花隨風搖擺,像無數飄動的金箔在閃閃爍爍,晃得直逼我們的眼。花海一片一片,生機勃勃,活力四射,向遠方蔓延。一眼望去,簡直成了金色的海洋,那么美麗,那么壯觀。
回歸老屋,難以忘懷屋后那片竹林。站在高處,放眼望去,成片的竹林綿延數里,碧波蕩漾,竹影婆娑。竹葉密密層層,蒼翠欲滴,好似一個綠色的水庫。這里遠離霧霾,空氣清新,深吸一口氣,頓時心曠神怡。走進這里,猶如走近一幅動人的山水畫卷。
回歸老屋,感受農家的寧靜和諧,感受鄉點題音的親切質樸,感受我心中的世外桃源。不斷的毛竹,漫山遍野的白茶,清澈見底的溪流,勤勞淳樸的居民。村在林中,林在村中。
這里是我童年玩耍的寶地。記得每個小學假期,我都喜歡拿著彈弓在竹林中轉悠。尤其暑假,太陽火辣辣地烤著老屋,竹林里卻是十分涼爽。我和堂兄、表妹在竹林里追逐打鬧,在竹林里捉迷藏,在竹林里玩過家家……竹林是我們的娛樂場所,竹林給我的童年帶來了快樂,是竹林在我的童年里留下了串串腳印。
回歸老屋,必定去看一看老屋門前那條蜿點蝶曲折的小河。不必說光滑的鵝卵石,高大的垂柳,茂密的紅竹林,盛開的五顏六色的小野花;也不必說魚兒在水里快活地游來游去,鳥兒在空中長鳴,妖艷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,靈巧的螞蚱忽然從草叢里直蹦出來。
單是那小河岸邊,碧綠的草坪一帶,就有無限的樂趣。蟋蟀在這里歌唱,螞蟻們在這里搬運食物。翻開草叢間的石塊來,有時會遇見蜈蚣,還有西瓜蟲,這種小蟲兒是我們童年的開心丸,它身長只有一二厘米,呈橢圓形,有一對觸角,腹部有七對足,背部有甲殼。倘若用竹枝輕輕一點,它便蜷縮一團成球狀。金銀花藤與野葡萄蔓,相互交纏。金銀花有香香的花兒,奶奶說,金銀花可以泡茶喝,清熱解毒。我和堂兄、表妹就經常把金銀花揪下來。如果夠勇敢不怕刺,還可以摘到“夢夢子”,一種像野草莓一樣的紅果果,又酸又甜。
一位遠親來老屋串門,他與父親聊家常,有一搭沒一搭地聊,手指在手機上刷來刷去,一會兒忙著按鍵打字,一會兒中斷閑聊,旁若無人地對著手機傻講傻笑,天南海北地聊著一種叫做微信的東西。一會兒又神秘兮兮地對父親說:“現在村里村外,家家戶戶都蓋起了高樓別墅,你這幾間老屋留在這兒,又破又舊,實在有點不合拍,要不,拆了?或賣了?”
父親卻說:“我有新房,但也不嫌棄老屋,不拆,也不賣,任其自然,倒了再說。”
遠親便逢人說父親對這幾間老屋感情太濃太深。
我問父親:“這老屋留著,能夠留下什么?”
父親看了看我,又望了望斑斑駁駁的老屋,說:“老屋是一個標志,一個象征,證明我們曾經是這個村子里的人。村里的人路過這里,看到這幾間老屋,便會想起我們,念叨我們。”
我倚在金黃的稻草堆上,面對夕陽西沉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。今天的落日好美,宛如喝多了酒的紅臉醉漢,跌倒在遠處的大山腰邊,把老屋映得一半霞爛爛,一半金燦燦。我知道父親這幾年漸漸熟悉了城里生活,小區里人來人往,防盜門開了又關,可幾個鄰居的心卻從未向父親打開,父親從未進入鄰人的世界,鄰人也未曾嘗試進入他的心間。父親覺得自己像無根的浮萍、飄飛的落絮,尋不到一個落腳的地方。自然父親想到老屋,老屋和父親息息相關。對父親來說,老屋已不是一個單純的“家”了,在父親的內心深處,早已把它作為了靈魂的寄托和歸宿。“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。”再好的新房子也比不上溫暖的老屋。
樹高百尺,葉落歸根。人,無論貧或富,都得有個根,老屋便是我的根。老屋像一座靜穆的廟宇,寄存著歲月、生命、血脈流轉的故事。老屋像一本厚重的舊書,它傾注了祖父輩們的汗水與心血,承載了太多的酸甜苦辣與滄桑,讀不盡,閱不完。老屋更像一份我和父親的檔案,那板壁上的獎狀,那亂糟糟的涂鴉,那石灰墻上的腳印,老屋都為我們保存著,它們都清楚地記錄著我們最初的夢想,記錄著我們成長路上的點點滴滴……
日升日落,河水東流;歲月流逝,物是人非。流光容易把人拋,紅了櫻桃綠了芭蕉。老屋依舊在那里,空空蕩蕩,塵灰滿面,猶如一立飽經風霜的老人。雖然老屋沒有了小孩子的逐打鬧,也沒有了農村里的雞鳴狗叫,但是由菜花的美景依舊,屋后竹林的畫卷依舊,老的溫暖老屋的牽絆依舊。
縱使書山題海將我淹沒,縱使林立高樓將陽光擋住,可我心里總有那老屋門前屋后的畫天氣:卷,那最真最美的童年時光。哦,老屋,親親的老屋,你從未遠離,你給了我無窮的力量與信念。哦,老屋,親親的老屋,你從未遠離,你是我執著追求詩和遠方的源泉。
作者:姚肖
年級:高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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