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都太快了,我總是這么想著。這個高速發(fā)展的現(xiàn)代社會,太快了。
走在街頭,不是煤燈和牛車,而是霓虹燈與車水馬龍。人們手里握著比巴掌大點兒的手機,附于耳邊,匆匆經過一個又一個紅綠燈,表情各異。看著這些,我心里總擱著點不自在。目光所及之處,哪處不是科技的產物?我盯著路燈,微微的燈光撩弄蟲螢,發(fā)出溫溫和和卻毫無溫度的白光。百度百科也許會這樣說:白熾燈,燈絲通常用鎢制成。點亮時間較長會發(fā)熱......似乎在那些死氣的名詞中,世界是格式化的。
我想回家。一個小小的念頭,如一個氣球一般,薄薄的,虛幻的,出現(xiàn)了,繼而膨脹起來。家鄉(xiāng)多么好啊!我的心靈深處,似乎被牽了根線,扯了扯,便不自覺的啟封了那久遠而又清晰的回憶。
仍記得,小時候,家鄉(xiāng)年年有唱戲。最開始時是在露天的村頭廣場,后來遷到了一扇大鐵門后的空寺堂里。唱戲前個幾天,就可以看見遠遠地有人在忙活。小小的身影黢黑,左來右去,一聲聲的粗號子中,戲臺漸漸見了形。我常偷偷從家里溜出來看,瞧那戲臺子像搭積木似的蓋起來,心里盤算著看戲的日子。我苦苦的熬,而時間總在奔跑,看戲的日子也終于叫我盼到了。
每逢這些時候,我總是不肯好好吃晚飯。我可是有著自己的小九九。而奶奶媽媽也常以此來要挾:不吃晚飯可不帶你去看戲!我一下就蔫了,巴巴地吃著飯,一小口一小口,很不情愿。
鄉(xiāng)道上漸漸起了人聲,而我再也按捺不住,往外沖去。家人自然是攔不住,也就任我去了。我蹲在轉角,看太陽墜到遠山尖尖上,奶奶和媽媽夾在人群中走來。
看戲嘛,少不了小攤販。我來看戲,百分之兩百是為了來吃小吃泡蝦的。阿婆的手黝黑而布滿褶皺,兩把平鏟上下翻飛,花樣繁復。先是一層白得叫人眼花的的面糊,柔軟光潔,像晴天的云朵。再挑一撮肉末,肉末輕輕的跳躍起來,穩(wěn)穩(wěn)的落在鏟子上。最后撩起一層薄薄的面糊拍在上面,迅速從后推到油鍋里。油鍋噼里啪啦地響,我也覺得我的心在噼里啪啦地響。阿婆語氣和藹地同我們聊天,時不時撇一眼被泡沫包裹的食物。熱騰騰的泡蝦遞到我手上,總是差點沒接住。
童年的回憶終止與此,不知不覺我已經快到家了。太陽還是那個太陽,遠山還是那座遠山,我卻有了一種滄桑感:終于到家了啊。剛閃到門口,爺爺奶奶就急急出來迎接。我笑笑:吃法吃飯。熱乎的飯菜上籠罩著一層白霧,在氤氳的霧氣里,一張張笑臉泛起溫和的神色。吃到一半,不知哪里悠悠地傳來婉約的戲腔,一頓一頓,似要唱斷人肝腸。
吃完飯坐在石階上看天空,聽鄉(xiāng)人用方言漫無邊際地聊天,我慢慢地笑起來。當你對快速的發(fā)展感到惘然,當你對迅疾更換的信息無所適從,你可以回家看看。然后你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其實一切溫熱而世俗的喧囂,一直以來,都未曾走遠。
作者:金語萌
年級:八年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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