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總出現在我的夢里。
起初頗感困惑,只是后來才意識到,她應該就是,未來的我吧。
且叫她“昭君”吧。因為,她常常讓我記起姜夔的那首《疏影》。我想,在姜夔之后九百多年后的她,或許可以讓詞中那句“昭君不慣胡沙遠,但暗憶、江南江北”的憂傷不再簪得那么深。
第一次夢見她時,她穿著一件畫著胡楊的襯衫,坐在一輛去往克拉瑪依的火車上。胡楊上面是湛藍的天空。一些乘客指著她的襯衫發出不解的疑問,她微微一笑,頗為自豪地說道:“我在克拉瑪依的烏爾禾區支教。你知道嗎?那是30萬畝胡楊林生長的地方。”旁人更加大惑不解了:“去克拉瑪依支教?”
只有我知道,她為什么要去那里。
2019年我生日的那天,在書上偶然看到了那場發生在1994年12月8日的克拉瑪依大火車事件。那句已成為這場災難代名詞的“讓領導先走!”,讓我久久不能平復。為此,我許下了到克拉瑪依支教的愿望。希望那里永遠不要再有只顧自己逃命,而使288名學生喪生的老師和領導出現。想來,昭君,這個未來的我,會將這個愿望實現。
再次夢見昭君時,她正在給克拉瑪依的孩子上課。粉筆灰輕輕地,卻也無情地,一根根染白了她的秀發,她的身影卻牢牢地簪在孩子們的年華里。這些孩子中有一部分是當年大火中幸存下來的學生的兒女。作為母親般的老師,她并不回避這份疼痛,反而時常把這段記憶從歲月里拔出來,告訴他們這個世界的殘酷,同時也告訴他們,要永遠善良。“每隔一段時間,我就會帶你們去烏爾木胡楊林看看。好嗎?”她把手撐在講臺上,俯下身子親切地問。
我知道,她特別愛胡楊。“胡楊比任何書本都更像書本,比任何老師都更像老師。”她常這么說。
她帶孩子們來時,會讓他們用手細細觸摸胡楊粗壯的枝干上每一塊樹皮,閉上眼感受粗糙的模樣,以及生命的力量。
“你們一定要走出沙漠,去山頂看看,去海邊看看,”她撫摸著孩子們濃密的頭發,充滿愛憐,“去烏魯木齊和北京走走,最后,別忘了回家。”
有時候她也會自己來這里看落日。
她總是不自覺地朝向江南那家的方向,久久地佇立著,深情地凝望沐浴著晚霞的克拉瑪依烏爾禾城區,和遙遠的故鄉。
人們習慣把和她一樣到荒涼的大西北來支教的教師稱作“鏗鏘玫瑰”,她也的確配得上這個稱號,很少流淚。
但在這夕陽下,她卻忍不住淚濕衣襟。
(三)
最后一次夢見昭君時,她已經老了。
不遠處的烏爾禾城區紅旗飄揚,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一百五十周年。九十四歲高齡的她,在胡楊林里舒心地笑著,仿佛又找回了最初來到這里時的年輕和挺拔。
她在這里像胡楊一樣扎下了根,一扎就是一輩子。七十年,絢爛了幾代孩子的童年,花白了她的發辮。
她的學生們回到家鄉來看望她時,見她孑然一身,總是關切地問她為什么不結婚。她咧開嘴大笑,陽光從敞開的唇壁中蕩漾進來,把一口牙齒染成金黃。
“我早就結婚啦。從我來的那一天起,我就已經嫁給了這里,把一輩子都許給了克拉瑪依,許給了祖國的大西北,許給了園丁事業。”
仿佛是想到了這段話一樣,她在黃昏的胡楊林里再一次發出了無聲的笑,但我知道,胡楊會聽見。
(四)
夢醒來的時候,恰是清晨。我打開窗,讓熹微的晨光在我的房間里輕柔地呼吸。我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道——
昭君已慣胡沙遠,雖仍憶江南、江北,卻更戀西北邊疆,亦如霞光扎根在遠方。
作者:陳彥希
年級:八年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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