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長的寒雨季節過后,陽春如期而至,在周伯伯的帶領下,我們幾個小伙伴前往廈門萬石巖踏青游覽。
拾階而上,美麗的萬石湖展現眼前。湖面水平如鏡,倒映湖邊的鮮花綠樹、石橋、亭臺,有如一幅名家筆下的山水畫,令人駐足觀賞,忘情贊嘆。突然,我們的目光被周伯伯的怪異舉動吸引了。只見他面朝湖心,一臉肅穆雙手合十,口中似乎念念有詞。“伯伯在拜拜嗎?”我們一臉疑惑,一邊好奇地朝他目光所及之處張望——除了兩塊突兀聳立的怪石,湖里什么也沒有啊!這時,周伯伯走了過來,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親切平和,顯然也看出我們的困惑,說道:
“奇怪吧?剛才我在悼念一個曾在這里溺亡的學友。只要路過這里,我都會這樣問候他,也會把他的不幸遭遇告訴同行小朋友。”接著,在周伯伯緩緩的講述中,我仿佛親眼目擊了三十多年前那悲催的往事。
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后,兩個少年背著家長偷偷來這里游泳。那年雨水充沛,湖面水位很高,淹沒了幽暗兇險的犄角旮旯,也淹沒了他倆心中的警戒線。兩個脫離管束的少年如魚得水,肆意享受著高中時代最后一個美麗的夏日,在清涼的湖里扎猛子,打水仗,競速,躲迷藏,流連忘返。
也許他們有理由狂歡。兩個應屆高考生都如愿以償考上大學,是名副其實的“天之驕子”,特別是那個名叫陳荻舟的高個子,被剛成立的廈大法律系錄取,錦繡前程就像夏日黃昏的彩霞一樣近在眼前。不料,樂極生悲,慘劇發生了。
自恃水性不凡的陳同學不滿足于在淺灘小打小鬧,悄悄游往水深處探險。他爬上湖心一丈多高的怪石,“撲通,撲通”玩起了“高臺跳水”,但是在最后一躍入水中后,就再也沒有起來。
在湖邊等得無聊的伙伴起初不以為意,當天邊最后一抹彩霞消失,他一連叫了幾聲依然不見動靜才預感到大事不妙,扯開嗓門高呼“救人啊!救人啊!”,夜值園林工人應聲趕來,紛紛跳入的湖中搶救。天色暗黑,加大了搶救的難度,折騰大半天才從深水區的怪石下找到了陳同學,——渾身腫脹的遺體將洞穴塞得緊緊的,弄出后已斷氣多時了……風華正茂的陳同學就這樣葬身在水光瀲滟的湖水下。他的生命永遠停留在這個美麗,卻又危機四伏的夏天……
說到這里,周伯伯沉痛地說:“陳同學不但失去了寶貴的青春生命,也把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徹底葬送了。受到痛失愛子的沉重打擊,父母也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先后離開人世。”
我牢牢記住了這個悲慘的故事,記住了那個危險的夏天。在離開萬石湖后,我的腦海里回蕩著周伯伯語的話語:
生命是那樣的美好,那樣珍貴,又是那樣脆弱。喪失安全底線,生命的美好形同虛設。
文章作者:吳浩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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