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山云煙縈繞著的粉白一簇一簇地綻開,盼著,盼著,它綻開到春江之畔,綠樹蔭旁,綻開到大街小巷,樓臺畫檐;盼著,盼著,它已綻開在春日的每一處角落,直至我的心田。
我靜立在一棵桃花樹下,桃花羞澀的粉白輕輕地籠著枝丫,在微潤的江風里搖曳,曳著一株又一株豐滿的花蕾捎入春日的信箋,撩撥著我的心弦。我輕拾著一星落紅,讓我心靈的溫度與春的溫度相交融……
我從未這樣欣賞過桃花,曾經的我或許也迷戀過桃花的姿色,但僅僅停留在姿色而已,不曾體會它胭脂肌骨下蘊藏的春日的靈魂。我亦從未這樣等待過那一樹花開,春秋四季,花開花落,不過是司空見慣的自然規律而已,需要等待嗎?于是年年如此,我就年年錯失了桃花是綻放如煙花迸濺的聲響,年年辜負了桃花從遠山漫過流水漫入心田的期許。
直到這一年,“桃花簾外開仍舊,簾中人比桃花瘦,”的吟唱聲滲入我的心間,這個“花”在我心中再也不僅僅是平凡的花。
那年隆冬,我閑坐窗邊,翻開一本《紅樓夢》遨游在文學世界里,我的心緒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起伏蕩漾。“花謝花飛花滿天,紅消香斷有誰憐”黛玉悲聲的吟唱給予我摯深的觸動。“桃花簾外東風軟,桃花簾內晨妝懶。”舒緩的小調里字里行間的凄婉,也不禁使我心弦一顫。當寶玉接過字字是淚的《桃花行》,奪眶而出的淚水浸濕了稿紙,與娟秀的墨跡交織,我在淡淡的憂傷中領悟到:桃花,在那個封建桎梏的年代里,是純潔的愛意唯一的寄托了吧。
一日偶然接觸到《詩經》,讀到《桃夭》一篇,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,之子于歸,宜其室家。”活潑新鮮的調兒令我不禁心神激蕩。詩文中的女子正如二月的桃花般正值韶華,一段熱烈美麗的青春故事正娓娓道來。桃花有蒼涼亦有明媚,明媚也好蒼涼也罷,這都像征了從古到今的女子對愛與幸福的執著追求。
于是,桃花粉白的漣漪常常在我心底激蕩。隆冬臘月,我佇立在寂寥的空枝下,凝神仰望,幻想來年春日暈紅的笑顏將要綻放。憑這幾許詩意的期許,憑著“春天不會遠了”的信念,我熬過一二月份的乍寒乍暖,盼過了多少個漫長寒冷的冬夜,歷經冬末春初風雨的洗禮,終于等來花開的信箋,等來雨后桃花小暈紅潮的容顏。等待固然漫長,而懷揣著這份對詩意的追求,等待中的寒風驟雨也攜來絲絲花香……
如今已是七月夏暑。桃花宿雨的印跡仍塵封于我心靈最柔軟的一處。我在芒種祭花時將一條紅綾細細地纏上花樹梢頭,我會靜待著盛夏的荷花,清秋的月桂,亦會在來年春日守候你歸來的訊息。
我學會了靜待一樹花開,把詩與遠方譜寫成理想。
文章作者:丁雯萱
指導教師:陸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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