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光怪陸離,個體形形色色。當(dāng)數(shù)個渺小的個體薈聚,構(gòu)筑成一個龐大的集體,他們鑿?fù)ㄗ约旱纳壽E,去與光陰角逐,和危險共生,他們血液里流淌著引人敬崇、歌頌的滾燙又直戳人心的溫度。
浩劫是由一株火苗引起的,往后便是歇斯底里地吶喊、呼救聲,警戒線外人群嘈雜的議論聲和畢畢剝剝的火焰聲一同響起,撕裂了午夜的寂寥和除夕夜的闔美氛圍。抬首卻難以與眩目的火光直視,勢與天比高的火焰野蠻地吞噬著城市中心的高樓大廈,火舌貪婪地席卷著一切可視范疇里的物什,我佇立在熙攘的人群間,聽見遠處警笛聲裹雜著冷冽的寒風(fēng)呼嘯而來,訓(xùn)練有素的消防隊員熟稔地安排著救援設(shè)施。他們分工明確、勢如破竹,越過人聲鼎沸,沖破那層安全屏障,猶如湍急的水流般奔向滔滔火海。壓抑緊張的氛圍頓時炸開在樓前,期間傳播而出的訊息更使人心惶惶。窒息的溫度幾經(jīng)定格了整個人群的猜想,但唯一全程被停下的,是消防救援的節(jié)奏。
這場人與自然的拉鋸戰(zhàn)持續(xù)了整整四個小時,最終在指揮宣告聲中落下帷幕,我目睹著逐漸燃燒殆盡的火光,看見慘敗磚瓦上掛著的殘缺衣物,和被奪走的難以計數(shù)的無辜生靈。被火焰覬覦的生命匆匆結(jié)束了里程,隕落在灰燼的遺跡中。烏泱的人群逐漸散去,和我一般依舊杵在原處的消防隊員們,筋疲力盡地躺在水泥地上,喘息著、為成功撲滅大火欣喜著、對挽救人民雀躍著,卻也包含許多無力回天的愧疚。無奈的愁緒,對于犧牲在火海里的戰(zhàn)友,他們更是深知自己不能做到翻手為云、覆手為雨,只能憑借最后一縷氣息力挽狂瀾。在任務(wù)途中的犧牲或存活對他們來說是未知數(shù),但他們卻愿意將虛無縹緲的未來化為前行的動力,腳踏實地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,將“在其位,謀其職”篆刻心底。青山處處埋忠骨,即使體骸棲息之處非良木,也存有魂魄毅兮為鬼雄的骨氣。他們正站在我的不遠處,趁著習(xí)習(xí)涼風(fēng),溫度穿梭在物欲橫流的大千世界中,是執(zhí)著而熾熱的。
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后,電視新聞?wù)龍蟮婪讲诺幕馂?zāi)實況。赫然的大字十分扎眼,我腦海中浮現(xiàn)的并非是現(xiàn)場慘烈的畫面,而是令我欽佩的、消防員的職業(yè)操守與堅韌意志。他們的存在強有力地印證了那句“從未存在歲月靜好,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。”他們本是泱泱大國的一名群眾,卻成為逆旅里負隅頑抗的拮抗者。他們興許是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,是父母慈愛目光里的愛意。渴望陪伴自己美滿和睦的家庭,擁有屬于自己的期待,他們本屬于更迭的四季,卻永遠留在了這個冬天的凜冽里。他們的靈魂越過高墻,火斑映照在他們布滿灰塵的臉頰上,照亮他們眼底的堅毅。他們蹚過火海的摧殘,如淬火利刃般出鞘,去奮力劈裂、終結(jié)現(xiàn)實的烈焰與痛楚。他們用粗糲的掌心和寬厚的身軀去燃起歲月里被熄滅的生命火苗,令其生生不息,亙古不滅。
城市里簇擁著橙色的身體輪廓,猶如初日曈曈。他們奔波在鱗次櫛比的大廈間、富麗堂皇的高樓里、煙火氣十足的居民區(qū)里。他們浴火奮戰(zhàn),在實施救援的途中將脆弱個體從生命終點處的臨界點拉回,卻湮滅在烈火的無情中。他們的頑強拼搏,昭示著一個作為城市守護員的責(zé)任與使命;他們也沉浮在水深火熱間,秉持著一顆熱忱無畏的心,犧牲自己的小愛去守護城市的靜謐,和亮起的點點燈火;他們付諸全身、將自己投擲進危險的局勢里,才讓希冀在絕望中嶄露頭角。我感慨良多,望向無邊際的蒼穹,時間從黑夜的燈影渡向黎明的曙光,而作為圍觀者的我們順應(yīng)感性召喚,習(xí)慣在黑夜中祈禱黎明,卻鮮少有勇氣去高聲呼喚黎明,去抵抗黎明前紛至沓來的危機。直到這樣一批時代梟雄的涌現(xiàn),詮釋了在人類歷史進程中平凡的個體也能締造偉大的存在,譜寫著與命運抗爭的實錄,他們用最赤忱,英勇的溫度,扛起了生命難以負擔(dān)的沉重。
文章作者:嵇雨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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