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街旁小店制作的美味的腸粉里,在老伯伯推著三輪車叫賣的熱乎乎的紅糖豆花里,在外婆親手做的一個個潮汕粿品里,潛藏著令我陶醉的、無聲卻濃郁的鄉情。
我的家鄉是廣東潮汕的一個小城,那里沒有北京的大氣雍容,也沒有江南水鄉的秀婉多情,但那大街小巷獨具人間煙火與溫情。精干矍鑠的老伯伯騎著三輪車,用親切潮汕話發出的古調叫賣聲,依稀有詩詞之韻。傍晚回家時巷子里有一直跟著你的調皮自在的小野貓,有熱情利落的左鄰右舍聚在一起喝著工夫茶、聊著大事小情。還有清晨路旁的腸粉店里飄出的輕煙與鮮香,有老板娘在騰騰熱氣中燦爛的笑容,伴隨著腸粉湯在屜底上凝固時帶著油香和熱氣的滋滋聲,印在我的心底。
那軟糯的粉皮、香甜的嫩蝦和酥脆的青菜本就是絕配,再用獨家密制的醬汁一澆,緊接著撒上切碎的潮汕菜脯(腌蘿卜干),那色澤,那香氣,那外觀,那味道,可謂人間美味!不知為什么,腸粉的味道與香氣深深印刻在我的記憶里,是我揮不去的鄉愁。
我離開故鄉已有幾年的時間了,我懷念那里的一切,那里的一草一木,那里的風土人情,最難以割舍的便是故鄉的美味--腸粉。只可惜我身處異地,定是無法找回那個熟悉的味道,留給我的只有惦念。腸粉啊腸粉,你何時可以來到我的身邊!故鄉啊故鄉,我何時可以回到你的身邊!
盡管身處異地,但在絲絲縷縷鄉愁的牽引下,尋覓家鄉滋味的念頭從未停止。從街旁小店到大飯館,從路邊攤到高級餐廳,我無一不嘗試過,雖然腸粉的味道從未與記憶中的那個味道重合過,但還是執著地見一家嘗一家:這哪里是去吃腸粉,這明明是對故鄉的懷念啊!當時還不懂,這是把鄉愁凝聚在了對美食的尋覓里,只是,這顆思念故鄉的心常常漂泊著,沒有著落。
去年暑假,我回到期盼已久的家鄉,一了車便直奔路邊的腸粉店。"老板娘,來份腸粉!""好!"老板娘溫暖、樸實、親切的微笑,和那口獨有的潮汕話的鄉音,就是對我這顆執著于尋覓家鄉味道的心靈的慰藉。
"咔--"老板娘一手拉開由幾片鐵板制成的籠屜,一手從旁邊的小碗里舀出一勺粉湯,往鐵板里一倒,"滋--"粉湯在布滿熱油的鐵板上迅速凝固,老板娘趁機敲入兩個雞蛋,輕輕打散,再放入鮮蝦、青菜、肉片、玉米等食材。"咔!"然后關上籠屜,等待蒸熟。沒過一會兒,老板娘打開籠屜,在隨之騰入空中的濃濃的白霧氣中,老板娘又用那嫻熟的動作把腸粉鏟成一卷,淋上醬汁,灑下菜脯,再將做好的腸粉端過來,一口咬下去,米白色的糯而韌的粉皮,鮮黃色的脆甜的玉米粒,翠綠色的青菜,淡粉色的鮮甜的大蝦,豐富的色彩似乎伴著味道一同在味蕾中迸發。
咬下的這一口,正是那久久縈繞心底的人間至味。尋尋覓覓中,是我對腸粉美味的惦念,是我對故鄉的親切記憶,是我對這片熱土的無聲依戀。
故鄉,你是我永遠的心靈歸屬!我的鄉情,凝聚在腸粉的味道里,凝聚在我尋覓家鄉滋味的執著里,凝聚在對你無意識的思念與依戀里……
——梁寶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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